似散

【文轩】讲个故事 11

 

/爱上一个人需要多久/

 

刘耀文去外面抽了两根烟，等失落的心情重新平缓下来才回到病房。

 

今天还没给宋亚轩润过唇，刘耀文拿着水杯想去外面接点水。

 

“不是告诉我抽烟对身体不好吗，怎么自己却不听话。”

 

身后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却止住刘耀文向外走的脚步。

 

刘耀文愣了几秒，在确定这次不是自己幻听后，带着巨大的惊喜回头。

 

病床上的人那双总是带着忧郁的双眼，这次带上了久别重逢的笑意，就那样安静的、眷恋的看着自己。

 

明明在他睡着的时候给他讲了那么久的话，可当宋亚轩真的醒过来，刘耀文却觉得自己的嘴笨的厉害，一向在法庭上谁也不让的人，竟然会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面前失了言语。

 

“你、你醒了。”好久，刘耀文才苍白无力的吐出这么一句废话。

 

宋亚轩觉得好笑，他认识的刘耀文，一向稳重得体，怎么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可他还是觉得即使这样的刘耀文也带着光环，让他深爱着。

 

“嗯，我醒了。”

 

“我去给你接点水，不对，我这就去找医生。”刘耀文脚步慌张的往外走，连水杯都没来得及放下，看的宋亚轩忍俊不禁。

 

手腕还有隐隐痛意，躺了一个月的身体连翻个身也很迟缓，宋亚轩干脆还维持着平躺的姿势，视线转回，看向医院干净的白色屋顶。

 

他好像睡了很久，久到仿佛参与了刘耀文十五年的人生，久到仿佛真的看见了十八岁时的刘耀文肆意张扬。

 

可他再次遇见刘耀文时，刘耀文已经三十三岁，从八岁那年第一次遇到他到十八岁与他再次重逢，已经足足十年光景。

 

十年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事，再遇时宋亚轩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母亲在血泊中用悲怆的目光望着自己离世的小男孩，刘耀文也不是那个站在一旁看着女人歇斯底里而手足无措的年轻人。

 

十年前那场官司，终究给他和刘耀文都带来了抹不去的伤害，宋亚轩不知道再遇刘耀文到底算幸还是不幸，也许在他割腕那一刻已经给出了答案，刘耀文给他带来了二次伤害，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是啊，也是刘耀文，让他愿意再次回到人间。

 

宋亚轩只是昏睡，大脑却一直是清醒的，他听着男人坐在他身边给他讲了许多故事，他那么期盼的把自己带入他的生命，他一遍遍说着如果我早点认识你，如果我们在一起。

 

让宋亚轩早已满是伤口的心又重新燃起希望，是啊，如果他们在一起。

 

所以他醒过来了，他想问问刘耀文，现在，他还想跟自己在一起吗，还会像之前那样拒绝自己的爱意吗？

 

他想用上天帮他捡回来的这条命，再赌一次，赌他和刘耀文一个未知的未来……

 

刘耀文带着医生回来了，那只空水杯还被他紧紧握在手里，看着医生给宋亚轩检查，紧张的比听任何一场官司的最终宣判都厉害。

 

医生检查完又问了宋亚轩几个问题，是跟他的抑郁症有关的，大概是已经死过一次，宋亚轩竟觉得自己比过去通透了许多，医生听到他的回答也露出一丝欣慰。

 

“再观察两天，如果没有不舒服，就可以出院了。”

 

听了医生的话，刘耀文松了一口气，客客气气的把医生送走，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杯子，顺便给宋亚轩接了杯水回来。

 

宋亚轩缓了半天身体已经在渐渐恢复，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嗓子也舒服了很多。

 

水杯放在床头柜发出哒的一声，仿佛给房间的气氛按上暂停开关，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宋亚轩盯着被子，刘耀文盯着宋亚轩，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是你救了我吗？”还是宋亚轩先开了口，他的人际交往关系非常简单，他想不到除了刘耀文还有谁会发现他自杀的事。

 

“嗯，轩儿，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了行吗？”大概是有人打破僵局，刘耀文便找到了说话的勇气，他小心翼翼地请求。

 

宋亚轩却没回答他的问题，他看向刘耀文，才一个月不见，刘耀文似乎疲惫了很多，眼角满是倦意。

 

“所以，你用了我给你的钥匙是不是？”

 

宋亚轩眼中期盼的光太亮，刘耀文不忍心在欺骗他，点了点头。

 

那把钥匙，是宋亚轩给他的，他曾说：刘耀文，如果哪天你想清楚了，就用这把钥匙打开我的家门，我会一直等你。

 

那个时候刘耀文犹豫、茫然，可终究，爱意占了上风，他在纠结许久后去见了宋亚轩，他也庆幸自己去找了宋亚轩，不然，宋亚轩就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你爱上我了吗，还是只是可怜我？”

 

“我爱上你了。”

 

刘耀文坦诚地说出自己的心，是的，他爱上了宋亚轩，那个十年前因为他失去至亲，十年后带着一腔孤勇爱他的小男孩。

 

宋亚轩满足的笑了。

 

终于，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一路究竟有多少坎坷和荆棘，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勇敢终于等到了回应。

 

“轩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重逢时的场景吗？”大概是故事讲久了，刘耀文也想再给他讲讲重逢时遇到他的故事。

 

“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个时候宋亚轩孤僻、沉默，对谁都防备心极重。

 

他从来没想过，爱上一个人，是那么简单一件事。

 

——

 

十八岁的宋亚轩沉默寡言、额前的碎发总是越过眉骨，让好看的眉眼间多了一丝阴郁。他没有什么朋友，总是孤身一人吃饭、一人学习一个人上下学。

 

曾经有人试着去跟他接触，可是最终无法忍受他的冷漠而放弃，他像是一座孤岛，神秘却无法接近。

 

宋亚轩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享受孤独。

 

医生说他有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需要吃抗抑郁的药物，宋亚轩不懂他嘴里那些繁琐的名词，他只知道自己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他会在夜晚做噩梦，后背会大片大片出汗，会在半夜时分心悸惊醒。

 

他知道自己有病，所以他听话，他按时来看医生，也有按时服用药物，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他只是有些孤僻，可孤僻并不影响他的正常生活。

 

即使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义，但宋亚轩仍每天按部就班的活着，像每一个十八岁的人一样，上课、学习，准备考一个大学，等混到一张文凭就可以找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不用在忙碌一天后再出去兼职。

 

宋亚轩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生活，直到他察觉到有人在暗处跟了他好几天。

 

宋亚轩没钱没势，唯有一张较好的皮囊或许还能被人打打主意，背后的人一直没有动作，宋亚轩也就装作不知。只他再来回走路时身上总会带一把便携的刺刀。

 

宋亚轩在等，等那人出手，只是宋亚轩没想到，他只等来了一笔又一笔的打赏，酒吧老板把钱给他的时候，宋亚轩犹豫了一会才接。

 

他知道这是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人给自己的钱，他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目的，宋亚轩接了钱，他想看看那人到底能忍多久。

 

可最后终究还是宋亚轩先沉不住气，他在酒吧后门堵住了再一次给完钱就想离开的刘耀文。

 

宋亚轩看着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成熟、稳重，似乎还有些被人识破的窘迫，并没有宋亚轩想象中的猥琐和不堪。

 

宋亚轩觉得他很熟悉，但找遍脑海中的记忆也记不起究竟在哪见过他，想的深了，头就开始痛，宋亚轩知道，这是自己犯病的前兆，所以他不敢再想，他只是看着刘耀文，警告他离自己远一点。然后把他这些天给自己的钱都还了回去。

 

刘耀文拿着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庆幸着他居然忘记了自己，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忘记了自己曾给他带来的伤害。

 

这样的认知让刘耀文心存侥幸，他好不容易找到宋亚轩，他不想就这样离开，所以他开始光明正大的去宋亚轩驻唱的酒吧，甚至不满足于此，开始跟着他一起上学、放学，他想陪着这个男孩，即使他对自己满身抗拒。

 

他想，宋亚轩一定很缺少来自长辈的关心，那他补偿他一些也没什么。

 

宋亚轩原本平静的生活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打破自己努力维持的孤独，即使宋亚轩努力忽略他，却依然无法否认他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宋亚轩开始在上课溜号时想到刘耀文，想他一定又是坐在哪个店铺等着自己放学，或是靠在学校旁的小巷里抽烟。

 

宋亚轩知道男人抽烟，他看到过，甚至每一次当他跟在自己身后，宋亚轩都能闻到浓重的烟味。

 

他总是很敏感。

 

宋亚轩不喜欢抽烟的人，有叛逆的同学会藏在厕所偷偷抽烟，宋亚轩碰到过两次，每次都会掉头走开，他觉得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半大不大的男生指尖夹着香烟的拙略姿势让他觉得好笑。

 

但刘耀文抽烟很好看，他并不是为了抽烟而抽烟，他好像有很多心事，他拿烟的姿势很优雅，不像那些男生故意摆出来的滑稽模样。

 

对刘耀文过多的关注让宋亚轩有些烦躁，他不明白这样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宋亚轩一成不变的生活了，多了一件属于刘耀文的在意。

 

宋亚轩默认他跟在自己身后的行为，有时候刘耀文会给他买一些水果和营养品，放在自己门口，宋亚轩知道他就在楼梯里躲着，等他把东西拿进屋里才会离开。

 

那些东西宋亚轩没有吃过，他还保有基本的警惕，他把刘耀文送给他的东西都堆在一起，常常看着他们发呆。

 

他不知道刘耀文这样的行为算什么，反正也无所谓，他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等高三毕业，自己终究会离开的。

 

宋亚轩以为俩人会维持这种莫名的关系，直到那一天，一模的成绩出来，他的成绩并不好，被老师叫去谈话，问了一些关于家长的事。

 

宋亚轩是个孤儿，学校是知道的，当年他被爷爷奶奶送给亲戚，可是他刚到亲戚家，那个阿姨就查出来怀孕了，那俩人倒也算仁义，觉得宋亚轩是个福星，所以这些年也就这么养着他，可终究只是一个外人，宋亚轩很早就离开了那个家。

 

老师虽提及父母时带着小心翼翼，可宋亚轩还是泛起一些难过，那一晚他到酒吧驻唱，选了一首很嗨的快歌，底下的人群跟着欢快的节奏舞动，他们疯狂、快意，宋亚轩也是如此，他在舞台上笑着唱着。

 

全场都很沸腾，只有那个坐在第一排的男人，抽着烟，始终未带一丝笑意。

 

宋亚轩很难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然后那天那首歌结束后，刘耀文第一次主动跟他说了话。

 

他问他：你不开心吗？

 

那个男人，轻易的看穿了自己伪装的假象，宋亚轩从未泛起过波澜的心在那一刻汹涌起铺天的浪潮。

 

爱上一个人需要多久？

 

宋亚轩想，大概只需要一首歌的时间。

 

那天晚上，无人的街头一辆摩托车在夜风中飞驰而过。

 

宋亚轩坐在刘耀文的后座上，闻着夜风带来的属于刘耀文身上的尼古丁的味道。

 

深深沉迷。